农村大龄青年多、恋爱难 看山东田间能人怎么牵红线******
在山东临沂,有一位“民间月老”,他叫王孟阁。
他和大儿子王琪、二儿子王振一起为人牵线做媒,短短几个月,已为上千名大龄青年成功牵线,他们父子也因此被人称为当地的“直播相亲王”。
大龄青年来王孟阁父子直播间相亲,在数十万网友面前依次报出身高、体重、工资、房产等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家事。手机前的你若看上了哪位嘉宾,可以直接拨打他们的电话,与心仪对象当场沟通速成配对。成了,王孟阁父子为他们鼓掌祝福;没成,也别恼,王孟阁父子会留他们吃碗大锅菜再走,以表慰藉。
比电视剧还好看的山东相亲直播间长啥样?
乡村版《非诚勿扰》每天准时在王孟阁的小院里拉开帷幕,王孟阁在镜头前直播,两个儿子在旁边助播。场地就在一片小池塘旁边,原本是用来种藕的;演播厅则是用铁皮搭成的小屋,没有聚光灯也没有霓虹,甚至能听到蚊子不时在耳边嗡嗡。一切都显得粗粝又质朴,但充满热情和生命力。
直播开始前,不少年轻人会搀着自家父母提前一小时到达小院,坐在厢房外的一排长椅上等候,像极了医院候诊区里等待医生开出就诊单的男女老少。只不过,王孟阁父子从纸上撕下的往往是连线对象的电话号码。
无论男女,一坐上椅子,他和两个儿子便穿着印有“王孟阁相亲大会”的白T,连珠炮似地开始发问:身高多高?体重多少?学历是什么?做啥工作?工资多少?有房没有,全款还是首付?有车没有,价值几万?
碰见30多岁的嘉宾,他们也不忘顺带问上两句,结过婚没有?有孩子吗?……经王孟阁之口问出的相亲问题,永远直白而精准。如此快节奏高密度的问答,几个来回就能让他摸清来者的情况和需求。用他的话说,这些硬件条件都是“纸包不住火”的,他们父子问得这般细致,也是为了给急于“脱单”的年轻人把好关,替他们找到条件匹配、门当户对的另一半。
直播后,王孟阁父子能清楚地感受到,出镜的嘉宾,要是长得好,很快就被“抢”了;相反,要是长得“赖巴”,车和房也不是全款购买的,常常要花上40多分钟才能“推销”出去。
“大路多宽放多宽,利于脱单。”王孟阁父子对着屏幕喊。这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,大龄青年似乎越来越多,恋爱也变得越来越难,在他们看来,解决问题的杀手锏就是:放宽条件、门当户对。
“我们这好多大龄男青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,最终求助于我爸。大家基本都是相貌平平、工作平平、性格平平。山东男孩大多老实、做一份稳定却稍显沉闷的工作;女孩大多安静、内敛,在选婚姻还是选爱情的抉择中摇摆不定。”在旁边助播的王琪认为这是父亲强调门当户对的原因。
这也是他们直播间的原则。若有男嘉宾是初高中学历,听见热线电话里的女孩是本科毕业,王孟阁和儿子们会直接挂掉,“学历高的找学历高的,学历低的找学历低的,有共同语言,这没有高下之分。”
王琪说:“毕竟会来我爸直播间相亲的,都是我们这里‘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’。”
“乡村版孟非”如何炼成?
最初,王孟阁父子在快手做直播,原本只是为了拉呱(山东方言,指聊天、闲聊)。烧个地窝,一家人往那儿一坐,和网友家长里短地聊。有一次,聊着聊着就聊到了“男大当婚女大当嫁”这回事,王孟阁挺自豪地说:“俺两个儿子都是我说的媒。”有网友眼睛一亮,来了精神:“我儿30多了还没娶媳妇,你能给牵线搭桥吗?”
王孟阁和儿子商量后,便答应了,玩闹似地在直播间连麦,没想到真说成了一对儿,从那时起,开始有更多“大龄青年”陆陆续续进入了直播间。
那年七夕,在粉丝的建议下,王孟阁在两个儿子的帮助下,开了第一场线下“相亲大会”,他们在前一天的视频里发出了“召集令”,怎么也没想到,第二天,小院一下挤满了人。耳边响起了鞭炮声,现场的气氛被推向顶峰;王孟阁那天的直播也“炸了”,人气峰值也首次突破万人大关。“牵手成功”的年轻人纷纷表示感激,还有人在日后给他们送来了锦旗。
七月七相亲大会后,一发不可收拾。找对象难,对临沂男青年来说早已是社会问题。临沂常住人口达1100万,相亲的需求一旦被开发,王孟阁父子忙得天昏地暗。王孟阁的电话号在直播间公布后,打电话相亲的人越来越多,为此,王孟阁只能上午和晚上连播两场,让每一个预约的嘉宾都有机会上场。
王孟阁父子的直播为什么会火?要回答这个问题不是易事,但你若守上几场直播,看王孟阁如何将大龄青年推销出去,就会惊讶发现,这是多么理所当然。地道的鲁南口音外加朴素真诚的价值观,这种带有浓重地方乡土文化的唠嗑,让大家眼前一亮。此外,王孟阁和儿子们开诚布公的条件罗列法若移植到其他省市,或许会失效——他们的婚恋标准几乎可以简化成一条:找个人过踏实日子。更甚是,“只要下雨了会跑回家就行”。
王孟阁老挂在嘴边的“放宽条件”也贴合山东现实。临沂本地年轻人多早婚,不乏22岁就觉得自己“晚婚”的男孩来直播间相亲。王振记得自己初中毕业时就有不少同学在找对象,等他中专毕业,同学们的孩子都长大了。
残疾人,相亲市场上绝对弱势的边缘群体,也能在王孟阁父子的直播间得到一视同仁的待遇。他很能理解残疾小孩父母的心情,这想法再简单不过,“就是让孩子在自己百年之后能够组建家庭,在世上有个依靠,不至于孤苦伶仃”。
王振清楚记得,一次,一个缺只耳朵的男人来相亲,他特别会卖二手机器,一年收入二三十万,这就比不少身体健全的人厉害。 “他的缺点是残疾,如果不借助互联网传递出去,提个灯笼也找不到人。”王孟阁便和儿子一起琢磨,把他能挣钱、头脑灵活的优点总结了出来。
在10万人围观的直播间里,连麦效率太低,还常遇到人上麦捣乱,挤掉了那些真正需要相亲的人。王孟阁只好买了两个老年机,让儿子专接热线电话,通过电话筛选的人才能进直播间和老王对话。
自此,王琪和王振手中的电话铃声就没停过。“下午两点是最忙的时候”,他们一边扒拉碗里的饭,一边接电话,两点一过,十几个预约名额基本就满了。
“我实在算不来自己接过多少通电话了”,现在,王振只知道手机最多存500条通话记录,从早上十点到下午这会,500条记录就满了,手机自动清空所有记录后,又有源源不断的人拨了进来。
王振说:“我们能做的,就是尽力帮助他们找到合适的人,但未来能成与否,各自的路还是要各自来走。”
直播间“速配爱情”为何火?
相亲,是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。不管是各色相亲节目,还是城市里随处可见的“相亲角”,足以映衬出相亲市场的火热。
现在,技术改变了人们对于爱情的看法与想象,也建立了更广阔的社交空间,人们见面之前可以先通过网络培养感情。而快节奏的生活与稀缺的闲暇时间促使人们追求低成本、高效率的相亲平台。
在王孟阁父子的直播间,不管是去现场还是线上连麦,都不需要任何费用。不过,观众会自发刷一些礼物支持他。只要双方有意向,王孟阁就会建议“牵牵手”,将联系方式告诉彼此。这样的相亲充满未知性,什么样的人会提什么条件,大家都不知道。而全程,不过十几分钟。
与华丽包装、精雕细琢的相亲节目相比,偶然性、真实性是相亲直播的特点和优势,观众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。王孟阁父子直播间参与方式很简单:他公布了自己的联系方式,愿意到现场的,可以联系他到他的农家院直播,还能吃上一顿他准备的大锅菜。在直播间围观的用户,如觉得线上有合适的嘉宾,可以直接拨打电话,现场与王孟阁连线,说出想法。
因此,来到直播间相亲的既有年入近百万的成功人士,也有收入微薄的工人,甚至还有一些残障人士。他们会简单介绍自己,平凡的人生被浓缩在短短的几句话中,各个小故事组成了精彩的情景悲喜剧,使直播内容极具戏剧性。
王孟阁父子热闹的相亲直播,吸引了各种各样的群体观看。即便是寥寥数语的“速配爱情”,依旧吸引了许多单身男女参与。井喷式的流量,也带动了许多当地主播加入相亲直播的赛道,县乡地区的相亲直播俨然成了社交平台的独特存在。
毕竟,在许多人眼里,相亲并不仅是简单安排男女会面,还是一种社会匹配过程。这个话题,经久不衰。
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 牟昊琨 实习生 赵熳 来源:中国青年报
走向世俗与儒雅——汉唐间孔子形象的演变******
作者:丁红旗(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古籍所副研究员)
一时代有一时代的思潮。随着儒学的沉浮,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与儒学的象征,孔子形象的变迁附着了更多的政治、社会内涵,特别在汉唐时期。
一 汉时谶纬神化下的孔子形象
东汉灵帝建宁二年(169年)三月,鲁国相史晨向尚书省奏请祭祀孔庙。文中,史晨一再强调孔子是“乾坤所挺,西狩获麟,玄丘制命,……为汉制作”“汁光之精,大帝所挺,……承敝遭衰,黑不代仓……获麟趣作,端门见征,血书著纪”(《隶释》卷一《鲁相史晨祠孔庙奏铭》),因是上奏尚书省,自是要谨重万分。显然,对孔子形象的描述,其杂用了当日弥漫一时的较多的谶纬观念,这也是一个时代的基调和底色:其母颜征在“野合”,诞育了孔子,一如刘媪息止大泽,“梦与神遇”而产下汉高祖般,是应世感生,也即声称的“乾坤所挺”。“玄丘”,指孔子被称为“玄圣素王”。“有德无位”是孔子一生真实的写照,为此尊奉为“素王”;素王为汉制作宪法。孔子为黑帝水精,即水德,是尚法的象征。秦始皇定秦为水德,就是取其“刚毅戾深,事皆决于法……然后合五德之数”(《史记》卷六《秦始皇本纪》)。更何况,孔子曾做过鲁国的司寇,本就掌管、熟习律法。所以孔子被派来人世,制定宪法,阐释天命,以推行教化,即水胜火(汉,火德,尚赤)也。对此,孔子本人也有明确的自觉,“文王既没,文不在兹乎”,亦有担当大道的自信。
这种比附下,各种《论语摘辅像谶》《论语素王受命谶》等踊跃出现,进而成了一个时代的思潮。这中间的一个关键,就是时人对远在700多年前孔子形象的描述,典型的就是《春秋演孔图》所描绘的“大九围,坐如蹲龙”,“首丘”“龟脊虎掌”等;“龟脊”,即凸起,从另一个角度看正是驼背。
与此尊崇孔子(时封褒成侯)及儒学在西汉元、成间的上升相联系的,是西汉中晚期以来,可能存有画孔子及七十二弟子的画像以表彰、推尊的传统,如“光和元年(178年),遂置鸿都门学,画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”(《后汉书》卷六十下《蔡邕传》)。同时,与西汉中期的海昏侯汉墓孔子衣镜相比,也一改画风,集中以“孔子见老子”、表彰好学的儒者之风的面貌出现,也沉淀成了一种稳定的构图式样:头戴小冠、长须、束带、长衣的孔子毕恭毕敬地站立右边,面向左边的老子请教,身着长袍的老子则拄一弯曲的拐杖躬身而立,中间是一童子,即孔子的老师项橐。孔子身后,是陪侍的弟子,即其足以自豪的颜渊、子路、子贡等五人。
《春秋演孔图》的描述不免空泛,今能有幸一睹汉时的孔子画像。这类画像,集中在两个方面:一、留存物较多的是画像石上的孔子形象。今所见最早的这类画像石是山东微山县出土,约在元帝时期(前49—前33年)。集中出现在东汉中后期,即数量较多的“孔子见老子”画像石(至少30块以上),又以曲阜附近地域出土为多。虽然孔子的面貌因石材的漫漶等不甚清晰,但其俯身前倾以示敬重,其背略驼,却是一望即知。这正吻合这一时期谶纬思潮的想象。二、墓室壁画中屡见不鲜。典型的是西汉晚期的洛阳烧沟61号墓、新莽时的陕西靖边渠树壕汉墓、东汉晚期的和林格尔汉墓中所绘制的孔子形象;但其帽饰(小冠、幞头、平冠)、身形(瘦削、粗壮)等都有明显差别。
这说明孔子形象的绘制基本稳定,但细节上有不同——还处在一种变动不居的状态。不过,附着在孔子形象上的不无牵强、粗鄙、浅陋的谶纬比附,所谓的“异相”,在曹魏就已开始的严禁谶纬下,急遽地走上了衰落之路而渐趋被剥离;隋时,谶纬已完全衰歇、败落了。
二 南朝:孔子人间形象的转变与彰显
荡去了谶纬附着上的种种神异与光彩,东晋、南朝,因儒学地位受到玄学、佛教等强烈的冲击,而在一定程度上回到了孔子原始的本真形貌。
早在东汉末年的中平三年(184年),党锢解禁后,晚年的郑玄在注释《论语》时,已特别注意解说孔子言行的背景,即剥离了各种《论语》谶的比附、神化,展示出了一位切实、活泼生动、言语蔼如的长者形象,一个更趋坦诚、真实的孔子形象。如郑玄对《述而》“加我数年,五十以学《易》,可以无大过矣”的注释,就只是强调孔子“习读不敢懈倦”“汲汲然,自恐不能究竟其意”而带来的对未来的一丝隐忧和恐惧。这更符合孔子的生活实际,也把孔子从云间拉到地上,一变昔日扑朔迷离的神化色泽,是一位蔼如的智者。这一倾向,东晋时被另一名士范宁——范晔的祖父所继承。范宁力图抬升儒家的地位,竭力恢复一度被何晏、王弼等玄解所遮蔽的一些真实景象,表现了朴实解经的风貌。
这样,明显有过多神化、特异的孔子形象自然如无源之水,枯竭了。
与儒学的衰退相一致的,是这一时期的墓葬,也一改两汉时期墓葬墙壁多绘制圣贤忠臣、勇士、烈女贤妻等形象,孔子及其弟子的形象不见了踪迹。在南方,着意凸显了荣启期与竹林七贤(特别是南朝的帝王陵,如南京西善桥南朝墓、丹阳胡桥南朝大墓等壁画)等名士;北方则多为隐士、孝子形象(如《山东临朐北齐崔芬壁画墓》、北魏正光五年(524年)下葬的元谧石棺等)。
不过,在一些时人的绘画中,仍不时见到孔子的形象,如《历代名画记》卷五至七有戴逵《孔子十弟子图》,陆探微《孔子像》《十弟子像》《孔颜图》,宗炳《孔子弟子像》,张僧繇画“仲尼十哲”等,但明显少了许多。在今孔庙圣迹殿,或传为顾恺之绘的孔子像,接续东汉时墓葬壁画的传统,头戴平冠、褒衣博带、“秀骨清相”的孔子成了心中较真实、最理想的孔子形象。
这是孔子形象转变的一个关键。
三 隋唐时祭孔制度的完善与孔子形象的基本定型
在初唐、盛唐,就已开辟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往昔的尊崇情形。两汉时,“先圣”成了周公的专称,孔子只好屈居第二,成为传达周公意旨的“先师”。据《新唐书》卷一五《礼乐志五》、《唐会要》卷三五“褒崇先圣”条,这一时期尊崇、祭祀孔子的重要举措有:贞观二年(628年),罢周公,升孔子为先圣,以颜回配。贞观四年,诏州、县学皆作孔子庙。神龙元年(705年),以邹、鲁百户为隆道公采邑,以奉岁祀,子孙世袭褒圣侯。开元五年(717年),颁布诏令《令明经进士就国子监谒先师敕》,考试前先拜谒先师孔子。开元二十七年(739年),更进一步抬升,追谥孔子为“文宣王”,并褒赠“十哲”,东西列侍(《旧唐书》卷二四《仪礼志四》)。制度日趋完善,规格、地位日渐上升、稳定。重要的是,在浓烈的尊崇氛围下,更沿袭、上升到国家的层面,即借助科举的力量,《论语》成了一门必考科目,促使了整个社会的研学。
既然各地州县需建孔庙,孔子形象的绘制与规范就不得不提上议事日程。如檀州刺史韦机,显庆(656—661年)中“创立孔子庙”时,就“图七十二子及自古贤达,皆为之赞述”。
与此相应,是一流画家阎立本、吴道子等对孔子形象的绘制与定型。
今仍能一睹、颇负盛名的是传为阎立本所作的《孔子弟子像》长卷,绢本设色(今藏故宫博物院)。阎立本(601—673年),曾奉诏作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》《秦府十八学士图》《历代帝王图卷》,卒前曾任中书令,当日地位极为尊崇。阎氏生活的时代,正是各州县诏令营建孔庙的突飞猛进时期,适逢其会,恰能作为规制,颁示天下。其所画,正是一位头着儒冠、长髯及颔、目光深邃、睿智,一袭长衣的儒者形象;侧面;左手略微举起,一副正在讲解、授业的模样。唐时“孔庙”“先师”身份的界定,也自会孕育出这类形象。
而今曲阜孔府所藏高大威猛、目光略微向上,为汉制作律法的《司寇像》,一般认为是吴道子或以其粉本为基础的作品。但其“口露齿”“眼露白”“重耳”等不免丑陋的异相,这汉时谶纬的遗绪,与唐人主流认知、传达智慧与理政观念的“先师”形象截然异趣。反倒是“圣迹殿”中陈列的刻石、传为吴道子所绘的“先师孔子行教像”,长髯飘飘,一副儒雅、蔼如的形象,倒很契合唐人的界定和心理期待。
阎、吴之后,可能因其盛名,或因诏令作画、版式一统等缘故,唐人无力超越反而渐趋不再绘作,衰歇了——但也形成了一种稳定的格式,即一种粉本与经典,在世间流传。同时,又以绘刻、塑像的形式,展现了孔子形象在社会上的全面拓展。
《光明日报》( 2022年12月19日 13版)
(文图:赵筱尘 巫邓炎)